葛生⑴
葛生蒙楚⑵,蔹蔓于野⑶。予美亡此⑷,谁与?独处!
葛生蒙棘⑸,蔹蔓于域⑹。予美亡此,谁与?独息!
角枕粲兮⑺,锦衾烂兮⑻。予美亡此,谁与?独旦⑼!
夏之日,冬之夜⑽。百岁之后,归於其居⑾!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於其室!
⑴高亨:葛:藤本植物,茎皮纤维可织葛布,块根可食,花可解酒毒。
⑵高亨:蒙,覆盖。楚,灌木,今名荆条。
⑶高亨:蔹(liǎn),草名,蔓生,似瓜,叶盛而细,子有黑有赤,不可食。蔓,蔓延。,白蔹,攀援草本植物,根可入药。
⑷高亨:予美,指妻子。亡此,死在此地,即埋在此地。
⑸棘:酸枣,有棘刺的灌木。
⑹高亨:域,坟地。周振甫:域,指坟地。
⑺高亨:角枕,方枕,有八角,所以说角枕。粲,鲜明。周振甫:角枕,牛角枕,敛尸的物品。
⑻高亨:衾,被也。烂,鲜明。周振甫:锦衾,锦缎被子。
⑼高亨:犹旦,独处到天明。旦:天亮。朱熹《诗集传》:“独旦,独处至旦也。”一说旦释为安,闻一多《风诗类钞》:“旦,坦。”“坦,安也。”
⑽高亨:日、夜,夏天日长,冬天夜长,悉人更觉得如此。夏之日、冬之夜:夏之日长,冬之夜长,言时间长也。周振甫:夏之日、冬之夜,夏日长,冬夜长。
⑾高亨:其居,指妻子坟。周振甫:居,坟墓。
葛藤缠绕着荆条,白蔹蔓延于田野。我的爱人葬在这里,谁能与你作伴?
葛藤缠绕着荆棘,白蔹蔓生于郊野。我的爱人葬在此地,谁能与你共处?
角枕华美,锦被富丽,我的爱人葬在此处,谁能与你我到天明?
夏天日长最难熬,冬天夜长最难熬,等我死后,与你同穴来作陪。
冬天夜长最难熬,夏天日长最难敖,等我死后,与你同室来作伴。
高亨:这是男子追悼亡妻的诗篇,即古人所谓悼亡诗。
周振甫:《毛诗序》:“《葛生》,刺晋献公也。好攻战,则国人多丧矣。”《笺》:“丧,弃亡也。夫从征役,弃亡不反,则其妻居家而怨思。”问题在“予美亡此”中“美”作“美女”,则为夫吊妇之作,倘这个“美”指漂亮的男人,这首诗为妇悼夫之作。看郑玄笺,即释为夫死。故此为夫死妻悼。
傅斯年:此是怨旷之词。妇人感其夫在外,无与息与居者,更不知其何日来,而作沉痛语:“百岁之后,归于其居”,言其不能待而先死也。
我同意高亨先生的意见,这是一首悼念亡妻的悼亡诗。作者来到亡妻的坟前,触景生情。想到自己的妻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地下无人陪伴,心中伤心不已。冬天夜那样长,夏天的日那样长,谁能与你共渡?等我死了,就去陪伴你。
阅读《诗经》,感受上古时代人们的丰富情感。
《诗经译注》高亨
《诗经译注》周振甫
《诗经讲义》傅斯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