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语中有很多古今异义的成语,它们的现代理解有时甚至和原义背道而驰,有的成语原义是褒义,但现在成了贬义词。比如“眉来眼去”,出自辛弃疾的“还记得眉来眼去,水光山色”,原义是在比喻观赏美景,现代含义变成了坏人之间不正当的勾搭。也有一些成语原来是贬义,后来却被用成了褒义词。比如今天我们要说的“新婚燕尔”。“新婚燕尔”一词,最早出自《诗经·国风·邶风·谷风》,它在诗歌中的原话是:“谁谓荼苦?其甘如荠。宴尔新昏,如兄如弟。”以及下面两句:“泾以渭浊,湜湜其沚。宴尔新昏,不我屑矣。”“宴尔新昏,以我御穷。”《邶风·谷风》上在《谷风》中,“宴尔新昏”就是后来的成语“新婚燕尔”的原型,在诗中“宴”有“快乐”之意,“昏”字同“婚”,因而解释下来,其表面含义是“新婚快乐”,不过想要完全理解其内在含义,需要先读懂全诗。由于《诗经》年代久远,诗歌中有不少“生僻字”,需要一一拆解。诗歌中,“葑”“菲”“荼”“荠”均是指野菜;“黾(mǐn)勉”意为“勤勉”;“德音”是指丈夫曾说的好话;“中心有违”意为“心里想的和行动相违背”;“不远伊迩,薄送我畿”是在说丈夫送她离开,只送到了门口;“湜湜(shí)”表示水清见底;“屑”有“怜惜,怜悯”之意;“梁”意为“鱼坝”;“笱”是指鱼篓;“不阅”意为不能容纳;“遑恤”有“不要顾及”之意。《邶风·谷风》下“方”“舟”都是指小船,此处用作动词,表示划船离开;“亡(wú)”字同“无”;“民”意为“人”,这里是说“邻居朋友”;“丧”意为“灾祸”;“慉(xù)”有爱惜之意;“雠(chóu)”字同“仇”,指“仇人”;“贾(gǔ)”有“卖”之意,这里是指“货物”;“育恐育鞫”意为“生活在贫困和恐惧中”;“既生既育,比予于毒”是指“生活变好了,丈夫却将妻子看成是毒物”;“旨蓄”是指储藏的腌菜;“以我御穷”有“用我的积蓄抵挡贫穷”之意;“有洸(guāng)有溃(kuì)”形容水流湍急,这里用来比喻丈夫容易发怒;“肄(yì)”是指工作繁重;“不念昔者,伊余来塈”有“不念旧情,一刀两断”之意。《诗经名物图》中的荠从诗歌词语的阐释就能看出,全诗充满了幽怨之辞,因而通篇诗歌理解下来,可以读到一个饱含幽怨之情的弃妇故事:一位女子嫁给了一个一贫如洗的男子,两人一起辛苦劳作,日子慢慢的好过了起来,然而丈夫对妻子却越来越暴躁,最后甚至还另娶了新媳妇,将结发之妻赶出了门。临走时,女子想起了往日种种,想起了吃糟糠咽野菜的苦日子,也想起了自己任劳任怨的劳作,和忙前忙后的操劳家事,好像并没有犯过什么错,但丈夫却把她看成是毒物,避之若浼的要将其撵走。谁谓荼苦?其甘如荠被抛弃了又能怎么样呢?女子只能回到老家,但心中却忍不住地去想:“宴尔新昏,不我屑矣”,“宴尔新昏,以我御穷”。你们的新婚挺快乐呀,却不管我心有多痛,你们的新婚挺快乐呀,全是用我的积蓄换来的笑声。《诗经》中有很多诗歌都因年代久远,诗本事不传,在后世产生了众说纷纭的解读,但这篇《谷风》却是少有的争议不大的诗歌,其诗本事在诗中已经讲述的很清楚了,就是“农妇被她的丈夫抛弃”,诗歌的主旨也很好理解:弃妇在哭诉个人悲苦的遭遇。《诗经名物图》中的葑所以,“宴尔新昏”的含义也就很好理解了,虽然它的表面意思是“新婚快乐”,但一位被抛弃的女子,又怎么会祝贺前夫的新婚呢?因而她在正话反说,“宴尔新昏”就有了“只见新人笑,不见旧人哭”的涵义。不过,后人在用到这个“宴尔新昏”的时候,把“宴”改成了“燕”字,不仅让成语变贬义为褒义,而且也让其变得更加跳脱灵动,焕发了新的生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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